夜間，他夢見一人對他說：“你不要怨恨人情淡薄，這種因緣是你自己造成的。你前生中，好說空話來博取長者的名聲：遇到好事，心裡知道必然辦不成，也一定要再三慫恿，讓人感激你的支持；遇到惡人，心裡知道必然不可以寬恕，也一定要再三申辯，讓人感激你的拯救。雖然好事沒辦成，壞人沒救成，對人沒有造成損害和增益，可是恩情全都歸了你，怨恨歸了別人，你心中的機巧運算已經是相當過份了。

況且，你所支持和拯救的事情，都是自身處在局外，由別人來承擔它的利害。事情如果稍稍涉及到你，你就退避唯恐不及，坐視他人火燒水溺，雖然是舉手之勞，也怕麻煩而不做。這種心術還用問嗎？由此想來，別人對你貌合而情疏，表面關切而內心漠視，應不應該呢？鬼神責查人的行為，一兩件事的過失還可以用善行抵消。至於罪在心術上，那麼陰間的法令也不能容忍。你今生也就這樣了，來世好好修行倒是可以的。”

後來馮樹柟果然凍餓而死。

——事據《閱微草堂筆記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