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麼樣的人會是獵巫對象呢？
我還記得第一次看卡通《白雪公主》的時候，壞皇后變身的老巫婆在夜雨中猙獰大笑，令年幼的我瑟瑟發抖。自古以來，童話中除了能歌善舞的漂亮公主，最不可或缺的，恐怕是反派。在反派中，占據最大宗的就是巫婆：邪惡的詭計、醜陋的面貌、無情的謊言，再搭配黑心的魔咒或毒藥。無論將公主救出來的是王子、騎士還是神仙教母，壞人總歸是個巫婆，其數量之多，讓人在想到公主的時候，直接擔心起她身邊是否就有一個巫婆？
俗話說：「藝術源於生活、高於生活。」童話故事的結構正反映了中世紀歐洲人最深沉的恐懼：巫術。現代的我們著迷於影視作品裡的奇妙魔法，但在數百年前，那卻是罪無可恕的。由於對巫術的畏懼，引發了長達數個世紀的「獵巫行動」，造成至少十萬以上的受害者無辜枉死。
什麼樣的人會是獵巫對象呢？年長、其貌不揚、脾氣暴躁的女性首當其衝。這些上了年紀的阿姨們，因著生活困頓，免不了凶巴巴，甚或有小偷小摸的情況，再加上生活經驗豐富，令她們常常會做出神準的「預言」──其實不過是看得太多罷了。此外，在醫療不發達、平均壽命只到中年的時代，老人是十分稀有的，也因此讓社會對他們格外「不親切」；若是獨居老人，沒有兒孫能提供家庭庇護，多半淪為村裡的邊緣人。
這樣的社會氛圍下，再碰上「天有異相」，就是老阿姨們倒楣的時候了。「異相」包含層面甚廣：久旱不雨、收成不佳、村人染病、牲口不孕、小兒夜啼，甚至是做蛋糕時麵糊發不起來（就是這麼雞毛蒜皮），老阿姨們都會被視作罪魁禍首。簡言之，只要是人們不能理解又解決不了的問題，統統歸咎於巫術；而古人相信人的外貌反映靈魂的樣子，於是又老又醜的婦女成為代罪羔羊。一旦被指為女巫，「違背了上帝的教誨」，接下來最少也是場牢獄之災。
不過，起初巫術的指控僅僅出於人們的恐懼心理，但隨著獵巫的「百發百中」──被告幾乎不可能無罪──有心人開始將此當作滿足私心的工具。指控對象擴及年輕貌美令男人無法抵擋的女子、身家豐厚卻無成年男性庇護的富婆、敵對家族的夫人、反抗性騷擾的女性……簡單來說，只要是個女人，隨時可能被誣指為女巫。
統治者和教會也推波助瀾了這股風氣。每當政權不穩、民心不安，有瘟疫、飢荒、寒災等等問題，逮捕女巫就成為統治階級的最佳解方：讓幾個「女巫」承受民憤，不是比引發動亂簡單多了嗎？而在宗教衝突當中，獵巫也成為教會樹立威信最簡單的方式：只要人們心存恐懼，就必定會尋求宗教的庇佑。
這就是何以「神祕的女巫」在中世紀突然「大普及」。我們常會在歐美古裝劇裡，聽到有人咬牙切齒地對某女性大喊：「妳這個女巫！」看慣了《哈利波特》的現代人大概平淡無感，可這在當時卻是最惡毒的咒罵。甚至，偶有男性義正辭嚴地出面捍衛女性，還可能被一起汙衊為巫師，久而久之，願意發聲的男性也愈來愈少了。
人類史上最莫名其妙的霸凌狂潮
只要身為男性，就能安全無虞嗎？倒也不見得。在女巫之外，男人們同樣會被冠以「狼人」之名受害。歐洲大陸的鄉村人口稀少，可說是生活在半荒野之中，團體行動的狼成為最具威脅的野獸。再加上狼群很聰明，懂得狩獵策略，人們卻不相信動物擁有這樣的智商，所以原本只存在於故事中的狼人，成了大眾實體的威脅──現在大家都在玩的「狼人殺」遊戲，就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。事實上，那些被偷吃的食物、被咬傷的孩子或憑空消失的牲口，兇手都是真正的野獸或歹徒罷了。
與女巫相似，狼人逐漸由人們的恐懼轉變為鬥爭的藉口、謀奪別人財產的詭計。在拷問之下，凡夫俗子都會鬆口招認，成為奇幻生物。這種難有真憑實據、令人百口莫辯的罪名，演化成人類史上最莫名其妙的霸凌狂潮。
那麼，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女巫和狼人呢？到了啟蒙時代以後，科學的進步給了兩者很多理性的解釋，從疾病、心理學再到政治環境的分析所在多有，但能否完全解答其中的真實性至今仍非絕對。可以肯定的是，這些「神祕生物」的數量，絕不可能像過去被指控的那麼多，否則霍格華茲就不會只存在《哈利波特》裡，而是真正的世界名校啦！
●本文作者為Podcast頻道《時間的女兒：八卦歷史》主講。
[此帖子已經被作者於2024/4/6 下午 01:24:21編輯過]
